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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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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七章(11)】中

    作者: 銀鉤鐵畫


    字数:14787


    2020/06/02


    气急之下,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直接冲上台去,砸了那张用来搭成小舞台的桌子和那台背景板。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ba@gmail.ㄈòМ 获取『地址发布邮箱 <a href="mailto:ltxsba@gmail.com">ltxsba@gmail.com</a>』但就在我用力推动背景板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那台背景板竟然撞到了那位操作兵人模型的演员老师,我吓得刚准备去道歉,却发现对方竟然也不过是个贴了那位演员照片的用棉布制作而成的人偶。


    正在我对着一切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从天空中掉下了一个轮胎那么大的锋利的金属鱼钩,在我还没做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那只钩子竟然直接穿过了肱二头肌,血淋淋地钩起了我的左臂——我瞬间感觉到一阵疼痛,但同时却发觉这阵疼痛更多的是一种挤压的感觉,而不是穿刺之后的酸麻和灼辣。一不留神,我的右臂、双腿和头颅也被用同样的钩子穿过了肌肤,只不过尽管这些地方也都在流血,我却并不觉得这些地方有任何疼痛感。哪知道下一秒,我的脚下立刻悬空了起来,周围剧场的墙面、天花板与地板,竟然都像一个纸盒子被人拆开一样,从我上下左右360°的周身撤走,接着,又似乎有什么人牵着与我身上五只金属钩连着的钢丝,把我放进了另一个盒子里面——我一抬头,才发现一件更恐怖事情,原来此时的我,竟然也被当成了玩偶一般,而一直带着白色手套的巨大手掌,正在操着我的一举一动。


    可是试问,谁会愿意被当做一个提线木偶,被人 肆意摆布喔?我竭力仰头看着上方的那只大手,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愤怒。我努力地 挣扎着全身的肌肉和关节,可是那五条铁索却把我的全身都钩得牢牢的,让我根本动弹不得。


    但就在我正苦苦煎熬的时候,在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副看起来很瘦小的可爱身躯、以及一身熟悉的衣着:一件黑色连帽大衣,一件 浅灰高领毛衫,一条米色围巾,一条用珍珠 蓝宝石头花扎出的编花马尾、一条深蓝休闲裤、一双棕色短靴。而她的身体,也被另一只大手用五根铁索牢牢地固定住。


    我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周围的摆设:木桌木椅,红帐暖纱、龙衾凤枕、鸳鸯杯、百合碗、状元红、老婆饼......


    而在我左手边的墙上,还贴着两幅硕大的毛笔白描而成的《金瓶梅》中西门庆当着花子虚的面前与李瓶儿欢爱,还有《肉蒲团》中未央生 偷香艳芳当时正巧被权老实撞破的两张春宫图。可是,很让人手脚发凉的是,那张《金瓶梅》上,全身伤痛的花子虚竟然躺在一口棺材上,而那李瓶儿的半边脸,竟然是骷髅的模样;而那张《肉蒲团》上,窗边怒发冲冠的权老实所盯着,却是一男一女在戴着自己好友未央生和自己妻子艳芳的人皮面具在八仙桌上颠鸾倒凤,而在八仙桌的下面,正躺着两个被割了脸皮的尸体......


    我盯着那两张令人望而生怖的春宫图,冒了一身冷汗,而此时,我面前那个女孩子,却突然一下子把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都脱了个精光......


    她的美臀,竟然像一颗香甜又精致的熟杏子,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而那一对儿小巧却饱满的似带着诱人微酸苹果一般胸部,正在我的眼前晃个不停......


    我低头一看,自己竟然也火急火燎地,把我自己的裤子解开,脱掉,然后故意在她的眼前晃动着自己那柄已经昂首挺胸的火茎——也是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阴茎竟然一直在勃起着。眼前的她见了,脸上的肌肉竟十分喜悦地 扭曲着,露出了渴望又满足的笑容,她闭着眼睛握住我的肉棒,往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贴着,然后用我的海绵柱体和龟头分别从她的额头到眼睛,再到鼻梁和嘴唇搓擀了一遍,并且尽情嗅吸着残留在包皮上与阴囊根部处的惨留着汗液、尿液与前列腺液的咸湿气味。


    “赵师姐......你别这样......”


    我试图制止她的动作,但是碍于勾住我四肢的那些钢索,当我奋力把双手放在她的头上之后,却不是把她的脸庞从我的胯下移开,而竟然是在抚摸了几下她的秀发之后,主动端着她娇俏的面容,在我的阴茎上轻轻地蹭着,并且还在用着她立体的鼻尖轻轻摩擦自己的鬼头冠状沟。


    “拒绝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么?”


    赵嘉霖目光迟滞地看着我的双眼,嫣然一笑,随即把我的阴茎一口齐根含了下去......


    “你看......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眼见着赵嘉霖的口腔已经被我的男根塞满,可她的声音,却如此清晰地响在我的耳边......


    “我......”


    如樱桃一般小小的嘴巴,如柿肉一样嫩滑的舌头, 缠绕在我的阴茎上面,竟然会那样的美妙......


    “你也想跟我做的,对吧?”赵嘉霖的声音依旧在我的耳边响起,“有我的嘴巴给你做‘鸡巴套子’,你不喜欢么?你现在跟我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因为我俩身上挂着的威亚么?何秋岩,你跟我每次吵完了嘴之后,你的内心深处不是在 幻想着把我摁倒、然后用力肏翻我的身体的?何秋岩,既然你知道这是梦,你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次喔?你在梦里也要这么道貌岸然么?你在梦里,也偏要做出一副为了你的夏雪平而特别 忠贞的样子么?他们两个犯的错,我们为什么不能试试喔?”


    在这一刻,我对这个尊贵无比的格格,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开始沦陷于她说的话,并且,我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但就在这时,我不经意地朝着右手边看了一眼,却看见在我的右边,竟然出现了十几米高的一个夏雪平。


    站在她旁边的,还有苏媚珍、王楚惠、胡佳期、岳凌音、何美茵,还有好久都没见的欧阳雅霓阿姨。最要命的是,她们这些十几米高的巨大女人们,她们每一个,都是一丝不挂、光着身子的:苏媚珍全身 欲望横流的丰乳肥臀、王楚惠略微松弛却更显淫荡的洁白皮肤、胡佳期可以交替收缩再扩张的肛门和蜜穴、美茵那浑身带着奶味的粉嫩双乳和少女肉壶,爱加上岳凌音和欧阳雅霓一个高大而苗条,一个婀娜有铿锵,这些横沉的玉体,在倍化成巨人之后,身上的妩媚妖冶也跟着更具感官冲击,也更加地让我把持不住......


    唯独站在中间的夏雪平,却依然穿着那身黑色西装与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此刻的她,正看着被钢索勾住的我和赵嘉霖,一声不吭地默默流着眼泪。


    而依旧不知道从哪里,竟然正有人在朝着夏雪平的后背、额头和后颈丢着磨盘大的石头......


    不对,夏雪平现在的遭遇,怎么跟刚刚我在剧场里的经历如此相似?


    而且此刻,我正看见一只差不多半个广场那么大的金属弯钩,正从空中落下,对准了夏雪平的左臂,准备一把刺入她的肌肉之中......


    这不就是潘洛斯阶梯式的梦吗?


    等等,那照这样的进展......难不成,我不仅会伤害到夏雪平的感受,我自己的这副男性器具也会不保?


    不行,这个梦太折磨人了!我得醒过来!


    于是我连忙双脚一踏,绷紧全身......


    ——不曾想就这样,我一着急,竟然射了赵嘉霖满嘴温热的浓精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我的耳边响起...眼见着夏雪平的太阳穴,和赵嘉霖的喉咙,竟然同时被子弹打穿了!


    在这一秒,我的眼前,瞬间变成了一片殷红......


    “啊!”


    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扯着嗓子大叫一声,总算是缓缓睁开了眼。


    但我的神智似乎还没完全恢复,似乎感觉到一阵推搡,并且依旧有什么东西迎面压到了我的身上,刚刚在潜意识境遇之中被金属钩穿刺过的四肢也有些不听使唤,想抬也抬不起来。唯独自己小兄弟刚射过精液的感觉,似乎最最真实。


    我只好继续晃了晃头,终于把自己晃动得更加清醒了一些,双手放到胸前用力一推,我才发现压在我身上的只是一床厚实的棉被而已;我抬手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看周围,发现我自己只是躺在一间病房里,周围还拉上了蓝白色的帆布拉帘,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我今早出来之后穿的那套高领毛衫,只是左臂的袖子被撸到了大臂上——怪不得刚刚做梦的时候,梦见那只金属钩刺过自己的肱二头肌的时候,会感觉有挤压式的疼痛。


    我打了个哈欠,继续摸了摸下面——我靠,我的皮带是被解开过的,但是里面的毛绒裤、保暖线裤和内裤还老老实实地穿在身上;


    我好奇地试探着把手伸进内裤,果然在内裆里面,摸到了一堆滑腻。


    不过,更让我心里觉得尴尬的,是在此时此刻,在我膝盖出对应的床沿那里,赵嘉霖正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脸埋在抱着的双臂之中,趴在我的腿边熟睡着。


    我的天呐,可真糟糕......


    人家睡在我床边,我居然在梦里梦到用自己这条邪恶的坏东西虐待她的嘴巴,对她产生了想要持续地玩她的念头,而且还出现了遗精的情况,这......我这人睡觉做梦的时候,偶尔还会说梦话,万一刚刚做梦的时候,念叨了几声人家的名字,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怎么办?


    不过,此时的赵嘉霖依旧在趴着,我忐忑地看着她,突然想到很可能在我刚刚做梦的时候,她也在熟睡当中——虽然说,她现在的姿势趴久了会很不舒服,但她应该......不会知道我做了什么梦的吧?


    不管怎么说,趁着她正在睡着,我得赶紧把自己的腰带系好。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刚刚在睡着了之后,裤子往下窜得有点厉害,平躺着的我还真没办法把下面一层一层的裤子整理好,于是我只好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把上半身最里面的背心掖到了内裤里面,将自己的阴茎、睾丸跟裆布隔开,再一点点提起保暖线裤、掖了掖上半身的线衣衣摆,再提起毛绒裤,最后提上外外裤,串好皮带。


    可就在我拉上皮带搭扣的时候,我不经意地朝着赵嘉霖看了一眼,结果,又得我面红耳热——因为此时的赵嘉霖正在俯身趴在我的腿边,而她的屁股又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腰肢一抻,她那后腰处的白皙的肌肤,便暴露在了那件灰色毛衣下摆与休闲西裤的裤沿之间。之前在情报局那间检测室里,我俩都脱得只剩下 内衣内裤的时候,那时的我似乎还没怎么注意她的腰腹,现在看起来,虽然她的下腹部似乎因为久坐而有些微微隆起前凸,但她的腰身实在是太过苗条,得我都有些好奇,想用我的双手从她的左右两边,把两只大拇指抵在她那光滑似 白玉的背脊线上,看看是否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她这如杨柳枝条般的细腰,在手中拢紧。


    而顺着那条清晰的背脊线朝下看去,只见她的内裤也如同藏在豆荚中的成熟的豌豆一样,小露出差不多1/6的部分,而她今天,竟然穿了一条黑色的t字内裤,细细的蕾纱裆布在她那条背脊线的尽头,如同一条绳子一样紧紧地挤在一起。再往下面且里面的话,那里究竟会在她这似香杏一般的小翘臀只见勒成什么样子......


    我大胆地想象了一下,却又觉得我这种 幻想的行为,对于已经拥有了夏雪平的我而言、以及对于身为人妻的赵嘉霖来说,都是十分罪恶的,所以我又连忙微微摇了摇头,挥散走脑海中迷乱又危险的幻象,并赶忙准备转过头收回自己淫邪的目光。


    可就在我还没来得及把头别过去的时候,赵嘉霖却突然抬起了头......


    我刚冷却下来的脸上,瞬间又开始发热。


    而她睁大了双眼,却蕴着些许恐惧心虚的目光注视着我,微微拧着眉头,鼻翼翕动,紧闭着嘴巴,“咕嘟”一声,似乎吞咽下了一大口唾液一样的东西——再仔细看看她刚刚趴过的地方,白色的床单上竟然留下了一大片湿润的痕迹。更多小说 ltxsba.me貌似美女睡觉的时候都喜欢流口水,不过她的口水似乎流淌得有点多。而在她咽下那一大口口水之后,注视着我的赵嘉霖的脸颊,竟然也变得通红,甚至还红到了脖子和耳根处。


    “你......你醒了啊?”赵嘉霖对我问道,接着又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用食指指肚装作不经意揩了揩地自己的嘴角,接着似乎还很回味刚刚的小憩一样,轻轻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啊,这一觉睡得。”我看了看她,心里竟然泛起害羞的涟漪,于是又低下头“......这部队医院就是给力哈,这止痛酊的药劲也太大了!”


    我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的确,睡过这一觉之后,全身上下,除了被打之后磕在我牙齿上面的口腔壁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不再作痛,不过脑子里依旧像是 宿醉过后一般晕晕乎乎的。


    “嗯,是挺大的......”赵嘉霖脸色红彤彤地,也低下头,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啊?”我的确有些没听清她说什么,于是再次抬起头看了看她。


    没想到在她的眼睛里,却闪动着仓惶无措,她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呃......我没说什么啊。”她想了想,又低着头,对我几个字一顿地用着一反常态的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而且貌似噙着羞臊的嘴里,还在不听地拌着蒜:“那个......刚才你在公交,不是,在急救车上,你那个......你半天也没醒来......然后......你就......我就告诉局里,呸,我告诉医院主任......啊呀不是! 主治大夫!我告诉大夫他们说,你被蓝党蔡叔叔他们的‘喽啰’给打了......我怕你身上哪里骨折,然后我就给你做了个全身检查......”


    “啥?你给我做的全身检查?”


    我真不是故意调戏她,本来刚睡醒、药劲有刚过的我,脑子里本来就乱,结果一听她这么前言不搭后语,我都恨不得再回到刚刚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境里去。


    结果我这惹祸的话一出口,她的脸上,马上炸开了一大片荷粉桃红蔷薇赤:“我可没啊!你个坏人,你说什么喔你......我才没喔!我是说,我让医生护士大夫什么的给你做的身体检查,量了血糖,不对,是血压......然后还给你了仪器检查了你的器官,不对,你的脏器,我们不是都担心你别骨折或者脏器被揍出内伤了么?还好你没骨折,医生说你脏器也没事,功能也......也都没紊乱。然后,你的......裤子......反正要是你的裤子、袜子、衣服什么,如果被剪了、被脱了、被解开了,也是医院的人为了检查才得......”


    “哎哟......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是坠楼、也不是刚地震之后从废墟里头救出来,用得着剪衣服么?”我对她半嫌弃地说道,又看了看她刚刚抬起头后,额头前挂着几缕秀发的样子,心中的某一处真像是小猫的爪子在轻轻挠着的感觉。我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你没什么事吧,我看着你胳膊,这不也绑了绷带么,搞得跟跟女版‘冬兵’似的,而且脸上还擦伤那么一块,没破相吧?”


    “呵呵,小瞧谁喔!你真当我娇生惯养?你今天也听见了,蔡励晟可管你们家夏雪平叫‘夏小姐’,你们家夏雪平也曾经是个高贵的小公主。她是公主、我是格格,虽说我遇到危险的次数肯定比她少,但我也好歹是你的前辈吧?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算得了啥?”


    “哈哈,行行行!老前辈,我就关心你一句,你还这么多意见......”我笑着吐着她的槽。


    “嘁!就你这样的,除了夏雪平你还会关心谁呀!”赵嘉霖说完,嘴角竟然也漾起一丝笑容。


    “那你就在这,一直陪着喔?”


    “嗯。不然,你说你也没个人陪着,我又已经孤零零一个跟着你过来了,我能上哪去?知道你没事,我就在这待着来着。准备等你醒了,再一起搭个伴打个的士会红山广场那边取车去。”


    “行!我收拾收拾,看看医院这边还有啥要交的费用、要办的手续没有......”


    话说着说着,我突然觉得嘴里干得很,嗓子里也刺挠得像含了个蜘蛛一样难受,于是,我便捏着喉咙,来回看着病床的床头储物柜。


    “你要找水喝吗?我给你倒吧!你全身不少地方都淤青了,你再好好躺会儿......”赵嘉霖见状,马上站起了身,对我朝着床上扇了扇手掌示意我躺下。


    “没事,就是淤青而已,我都不疼了。”


    “哎呀,你逞什么能?我要是你,能多偷会儿懒,就多懒一会儿!好好躺着吧,我给你去倒水你还不高兴啊!呵呵!”


    赵嘉霖看了看我,说完了话后,还一反常态地对我眉欢眼笑了起来。而下一秒,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有些忘乎其形,有连忙臊着脸低下头,背对着我弯着身子,从床头消毒柜里拿出了两只纸杯,惴惴地斜着眼睛瞄了我一眼后,撩起帘子便去饮水机那里接水。


    赵嘉霖在走出拉帘之后,我听着她的脚步声,发觉饮水机似乎距离我躺着的这个床位并不算远,但她却站在饮水机前半天也没再挪动半步,我竖起耳朵,试着屏蔽病房里其他的嘈杂,于是正听见她站在那里,正在努力地漱着口,而漱了一会儿以后,她又站在原地不动了,过了差不多十几秒钟,她才咕嘟一大口,把嘴里的水全都吞咽进了肚子里,接着又给自己接了好一大杯水,才默默地回到了我的病床边。


    而我也没一直闲着,把被子叠得整齐之后,坐到了床沿处,拿出了早已发烫的手机,看了一眼电量,并立刻从床头叠好的大衣夹层里拿出自己充电线,插到了电源插座上,接着,我又立刻关掉了录音软件——我是被之前艾立威那家伙给算计怕了,于是现在的我,开始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次进警局、每次出任务,都会偷偷打开录音。在情报局专案组的时候除外,他们门口的警卫在我进入情报局大楼之前,都会检查我的手机,并且提出警告,我也不想因为一些瓜田李下的事情而被怀疑成间谍,并给夏雪平带来麻烦。


    “给,喝水——专门给你的温水,你看看烫么?”在我看手机的时候,赵嘉霖回到了我的身前,并给我递上了水杯。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并伸手去接,心里正想着这女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又贤惠了的时候,谁知道她突然踩了我一脚。我吃痛之后抬起头,刚想要质问她,却在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居然正握在了赵嘉霖的一颗玲珑软胸上面......


    “呀!对不起对不起!”


    我迅速抽回了手,难堪地别过脸,一时之间彻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你呀!哼!你......你就是个坏人!大坏人!”


    赵嘉霖噘着嘴吧死盯着我,旋即将床头储物柜上我那件外套拨到了床上,自己又拿了她自己那件原本摞在我羽绒服下面的毛喔外套,接着一把将一杯温水轻轻摔在我的面前,自己则羞恼地背过身去,坐到了折叠椅上承受着一股尴尬的无名业火。


    正在这时候,以为害怕走廊透风而关着的病房门开了,随后,在病房里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皮靴底声音。


    “你 一个人过来的吗?”


    我立刻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了起来——一走路,才又感觉到屁股、脚底、膝盖和小腿依然产生出的闷疼,我拉开遮挡帘一看,从外面走进来的果然是夏雪平,她一进病房之后,便抬起头,焦急的目光在每个病床位的遮挡帘挂梁上的标号牌来回扫视着。当她看到我之后,写满了焦躁与不安的脸上,立刻笑逐颜开,但随即又担心无比地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对啊,我让别动队先回去了,我跟岳凌音请了假来看你。她那边忙得不可开交,过不来,她也挺惦念你的......你现在可以下床么?没伤到筋骨吧?”


    “哎哟我的天......我没那么严重哦!我的夏雪平大人!就是浑身上下有点疼而已,也不至于下不来床。”我对夏雪平说道。看着她在这寒冬腊月的,竟然出了一脑门汗,我便也不再着急离开医院,而是跟她相互扶着,撩开了拉帘,进到了隔间里面。


    “那我看他们把你架上急救车之后,一下子勾兑了好多什么输液,然后就给你胳膊上打上了,好像又把心电图什么给你贴到胸口,都担心死我了!......要不是岳凌音那边早就跟我下了命令,我真想跟着你一起来这儿。”夏雪平见了我,立刻放下身上背着的那只许久未见的背包,又把羽绒大衣脱掉后叠了对折放在床尾,然后对我心有余悸地说道,并且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的粼粼波光,既饱含着埋怨,又贮满了担忧。


    “哎呀,那都是检查步骤。你不是跟这个赵姐姐上来就跟人家军医说什么我遭到了‘长时间连续重击’么?估计人家还以为我被人拿榔头锤镐砸了、或者被车撞了,人家应该是按照全身粉碎性骨折和脏器损伤的急救方式给我施救来着;打得那些东西,除了止痛酊以外,我还看到有一瓶甘露醇,估计是怕我脑溢血;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估计也就是生理盐水、葡萄糖、已经消炎药之类的东西。我刚才睡了一觉,现在除了嘴巴里面这里,其他地方已经没事了——没看人家医院连病号服都没给我换上么?”


    原本坐到了病床上,侧过脑袋看着我刚躺过地方发愣的赵嘉霖,一见我跟夏雪平相互搀着走到了病床边,她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了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又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头储物柜前看了看我和夏雪平,接着低着头退到了窗户旁边的角落处。


    夏雪平凝望着一言不发、却依旧有些面红耳赤的赵嘉霖,然后又看了看我,对我指了指赵嘉霖跟我问道:“她跟你,又闹别扭了?”


    我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想了片刻,对夏雪平随口说道:“没......谁知道她又怎么了......”


    我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所以被赵嘉霖听见也是理所当然,但她脸红着瞪了我一眼之后,却没多说什么,直接一声不吭地撩开了隔帘,走出了隔间,又很特意地把拉帘拉上,将我和夏雪平正坐着的这张病床遮掩的严严实实的,紧接着她又拉开了病房的门,迅速离开了病房。


    听着赵嘉霖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夏雪平回过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她似乎对于赵嘉霖这种知情识趣很羞涩又很开心,脸上便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美丽笑靥,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平时相当嘴刁舌蛮的这位三格格,在这时候突然泄了气,必然与我有关系,她便好奇在她进病房之前我跟赵格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又微微抬着眉毛,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但我才不管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更不可能把刚刚十分意外又并非故意的捉香 窃玉跟夏雪平说明白,而且经过刚刚的那个梦,我在此刻极其想要给夏雪平一次从心理到肉体的双重补偿,现在又跟夏雪平坐在一张床上,周围又拉上了隔帘;我用耳朵一听,至少在我右边那个铺位是没有人的,而病房里其他的隔间又都在各自热闹着各自的事情,我这时候要是不跟夏雪平在一起做点什么,似乎都对不起这完美的天时地利人和。


    因此我一把搂住了夏雪平的香肩,亲吻着她额头上的汗水和一片冰凉的脸颊、颧骨、鼻梁,我自己再顺势往床上一倒,把她一下子拽倒在了床上。


    “嗯?你干什么呀......喂,别在这跟 妈妈闹啊......诶哟!小混蛋!又折磨我......嘤!”夏雪平忍着笑,满脸紧张地对我小声说道,还一边用拳头捶在我的肩膀,可没等她把话说完,我便用双唇把她的嘴巴堵了上去。她忍俊不禁地回吻着我,然后身子一扭,长腿一抬,一把骑在了我的大腿上,并保持着俯身吸吻我的嘴唇的姿势,然后缓缓地把舌头探进了我的嘴里,同时把自己那温柔的纤纤素手摸到了我的左胸前......


    结果下一秒,她舌尖在我嘴里一挑,一下子戳到了挡在我嘴里那三颗卫生棉球上,她的舌头这样一压,瞬间把我的口腔内壁的创口面得又灼又痒,我顿时痛得眼泪直流,完全忍不住想要咬牙,却又因为她那温柔滑嫩的香舌在我口中 缠绕,于是我只好推着她的乳房让她把舌头退回去,并在口中“呜呜”叫苦。


    夏雪平马上会意,抽出了自己的舌头,但在离开我的嘴巴的时候,她的嘴唇还是没办法注意,所以仍旧在我的下巴上方、对应着内壁受伤的地方触碰了一下,结果把我被撞到咬合面处的伤口压得更疼,等她起身之后,我一边捂着嘴唇下放那里,一边疼得直达滚。刚刚做过春梦、又在看到夏雪平以后,身体内逐渐燃起的欲火,因为嘴里这阵剧痛,立刻熄灭了。


    “哎哟哟!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夏雪平连忙抱住我的额头、埋在自己胸骨间,并且摸着我的头发哄着我,还轻声细语地埋怨道:“你个小混蛋,你也真是,嘴巴里面都伤成那样了,还不老实喔!我还被你嘴里的药棉得满嘴又苦又咸喔......不疼了哦,不疼了,乖,没事没事......”等我这疼痛感稍稍过了劲儿,喘着气仰着头躺着,冒着一身冷汗的时候,她连忙把我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又用左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捏着我的下嘴唇,让我缓缓张开嘴巴:“来,让我看看怎么样了......啧,都伤得烂了!这帮当打手的可真野蛮!不过看样子是不怎么出血了,起码比刚才在他们办公室的时候好多了。哪还有药散和棉球,我再给你换一下药吧?”


    “好像那个抽屉里有吧......我也不确定,你帮我看看。”我有气无力地指着那个床头储物柜。


    “那你等我下啊。”


    夏雪平想了想,把我刚叠好的那摞被子垫在了我的头下,接着拉开了抽屉看了一眼,那里面只有棉球,而且貌似是因为刚才我疼得打滚的时候,提到了柜子上,刚才赵嘉霖帮我接的杯温水还溅出了小半杯来,顺着缝隙渗到了抽屉里面,污染了仅剩的那四颗棉球。夏雪平没有办法,只好离开病房,准备去问护士再要一瓶滇南白药药散和一包医用棉球。


    夏雪平离开之后,我躺在床上也没别的事情可干,看到她留下的皮革背包,我便突然好奇起来。平常的她也不太喜欢化妆,如果没什么要紧材料的话,也很少背着这东西,这小背包平常一直在她车子的后备箱里放着,今天突然又把它背起来,难不成是因为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闲着也是闲着,自己的好奇心外加些许的控制欲,驱使着我把身子窜到了她的背包旁,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之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她的背包,扯着拉口,仔细朝里面瞧去:


    只见里面放着一满匣子弹的弹匣、一条带着插头的手机充电数据线、一包用掉了一张的卫生巾、一包拆开了的卫生棉、一只优盘、一包糖姜片、一包蜜枣果脯,外加一个鼓鼓囊囊的灰色帆布防尘收纳袋——除了这收纳袋和那只优盘 之外,在这背包里我实在是没看出来还有什么东西是特别重要的。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那只收纳袋,扯开上面的栓绳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浅蓝色海豚形状的“小恶魔”按摩跳蛋。看起来,还应该是崭新的,但是上面仍然挂了一条阴毛——从颜色和那弯曲程度、软硬程度来看,那条小毛毛应该是夏雪平的,而且仔细闻起来,这小跳蛋上面除了本身合成塑料自带的一股花香味道 之外,还带着夏雪平身上特殊的带有一丝丝麝香气息的体香。


    可是,夏雪平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她以前绝对是羞于接触这种东西的,我跟她在上个月一整月旅行的时候,给她买的那根硅胶阳具她都不大喜欢用的......


    她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东西,会是她自己买的么?


    还是说......这东西是别人给送的?


    如果是别人送的,那,能是谁送的喔......


    ——倒有可能是韩橙,毕竟之前那些阴部按摩油、饮用清肠剂和那一大堆功能奇特的安全套都是韩橙专门送给夏雪平,为我俩上个月的旅行增添缤纷情趣的,虽然也不知道她对这方面特别在乎,究竟是夏雪平有求于她请教于她的,还是有什么别的猎奇目的,但她还是有心了,我打心眼里也感谢她;不过,平时韩橙找夏雪平经常是在午饭时间,而此刻的时间正好是下午一点半,如果这东西不是在今天之前就出现了的话,除非韩橙在夏雪平刚上班或者带着 特别行动队来支援我的路上,插了个空,然后专门给夏雪平送了这么个东西。


    那韩橙得是一个多无聊女人啊?而且这种设想似乎也不符合逻辑。


    ——当然,也有可能是岳凌音送的,只不过她这人除了符合大龄常年单身女性这一条身份 之外,我还真不清楚她对性方面会有什么嗜好,而且会不会跟夏雪平谈论这件事都两说:因为以我对她的了解,岳大婶这个人外向归外向,逗逼归逗逼,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她还是会很高姿态与其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哪怕对方与自己再怎么亲密,她认为有些事你不该跟我讨论的、或者她事先假设的、讨论起来可能会让对方心里不适的话题,她是绝对不会跟对方提起的。她清楚我和夏雪平的事情,但她应该不会去跟夏雪平在我们母子性爱这件事情上讨论太多,所以就更别提她会给夏雪平送这个东西了。


    而且比起夏雪平,更需要这东西的,应该是岳凌音自己。


    ——那就还剩 一个人了,而这个人,是个异性。


    ——会是周荻么?


    ——要知道,这种海豚形状的“小恶魔”跳蛋,在“尾巴”那一端,是有一个发射接收器的,链接了蓝牙之后可以跟手机上的一个厂家指定app关联,尔后,可以让另一个下载了app客户端的人,远程控制这个跳蛋......


    天啊......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如果真的是这个人送的......如果真的是像我想的这样......


    那我刚刚做的那个噩梦的上半段,就成真的了,赵嘉霖跟我所说的那些事,很可能也是真的了。


    只不过现在我什么证据都没有,仅凭着这么个跳蛋,根本不能说明一切......


    但似乎又可以说明一切:以前在外面总给人以性冷淡印象的夏雪平,居然开始在自己的随身包里带上了这么一个物件,就像我梦里那些潜意识投射人物所说的那样,夏雪平“冷血 孤狼”的人设,似乎开始彻底崩塌了。


    一想到这,我真的有些害怕。


    而就在这时候,病房门再次打开了,我听到夏雪平的脚步声之后,立刻把拉绳拉紧,然后把那防尘收纳袋丢进了夏雪平的背包里,并迅速地拉上她背包的拉链,然后迅速翻身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一不小心,我的膝盖反跳部位还在床沿处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这一下疼得简直比我嘴里的伤还要命,但眼看着夏雪平的手指已经抓到了遮挡帘边缘,于是我只能假装捂着嘴,忍受着来自膝盖处的痛。


    “哟,还疼喔?别着急啊,我这就帮你上药。”夏雪平看我疼得打滚,立刻坐到我身边,重新小心翼翼地捏着我的嘴唇扒开嘴巴,打开药瓶后,在我的伤口上先扑了一些药散,之后又用棉球蘸了点药散放进了我嘴里让我衔着。“嗯,上完药了。跟刚才比以外好一些了么?”


    “嗯......稍稍有点蛰得慌以外,比刚才舒服多了......”我对夏雪平说道。


    “那就好。看你刚刚疼得打滚的那个样子,真是担心死我了!”


    夏雪平说完,拉过自己的包,把那包药棉和药散瓶都放到了背包里面。她紧接着又朝着背包里面瞧了瞧,然后又转过了头看了看我,抿了抿嘴唇之后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我立刻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对她问道。


    “哦,没什么。”她立刻低下了头,拉上了拉链,然后又带着掩饰的意味用手在背包拉链的上面压了一下。接着她抬起头看着我笑了两声,又对我问道:“呵呵,你刚才到底把人家赵嘉霖怎么了?她坐在走廊里,现在还一脸委屈喔。”


    原本心里灌满了醋的我,一听她这么问,又立刻心虚了起来,脑子迅速一转,连续编着鬼话道:“我......呵呵,我哪知道啊?她本来在这跟我那话互相损,结果可能我一句话带上了点周荻的事情,戳到了她心窝子里了吧。哼,就她那小嘴巴小舌头,局里的人都觉得她叼毒,那是因为她之前没遇到我、没让我好好治治她。我在警校的时候,那无论文斗还是武斗,有几个能打得过我的?你就别关心她了,她遇上我这个天命宿敌,半天没缓过来劲儿,那也是正常!”


    “唉,你说你们两个,都何必喔?小赵有自己的理由,对我因为一些事情又有很深的误解,这是正常的。但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呀?”夏雪平看着我说的唾沫横飞、眉飞色舞,于是也真相信是我把赵嘉霖说得抑郁了,立刻拉住我的手对我说道:“秋岩,听你‘女 王大人’一句话好么?”


    “你说。”


    “我从当警察那天到现在,也差不多十几二 十年了,因为你外公外婆舅舅的事情,除了局里这几个之前就和我们夏家最亲密的 之外、和对我有过很大帮助的人以外,其他的人我要么是因为信不过、要么是因为道 不同不相为谋,我树敌太多,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而且我也并不想改变。但是你不一样,你是男生,你比 妈妈年轻很多,你未来的路还长着喔。秋岩,我爱你,我也知道你对我爱,但我真的不想让我走过的路、经历过的痛,在你的身上重演一次。有些人,实在不喜欢了你可以不去理会,但别像 妈妈一样。我是个女人,我被孤立、被误解,与人相处不睦什么的,这都无所谓;但你是男子汉,我不期望你去做什么领袖,也没想着让你八面玲珑,但最起码的,我不想让你在将来的时候处处碰壁、举步维艰,你明白么?”


    我想了想,挠了挠头,又对夏雪平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我对她说道。


    夏雪平看着我笑了笑,亲了我的额头一口,又悄声趴在我的耳边,红着脸微笑地说道:“小混蛋,你知道吗?‘ 妈妈老婆’可喜欢你这越来越懂事的样子了!有点很有小 老公的......嘿嘿,小 老公的性感喔!”


    我也是真服了她,这么一句话,就像是一大包白砂糖,灌进了我满是酸醋的心里,一时间酸甜味混杂,在我的心里成了一股让我欲罢不能的 荔枝味。我看着眼前的夏雪平,心中又是被她撩拨的长草,又是忍不住怀疑着她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回去跟谁一起做什么,心中一时复杂,却无法想得到说些什么来回应她让我如此心神荡漾的情话,于是我只好端坐起身子,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啄着她的软唇。


    “哼哼,小坏嘴唇,嘴巴又好了是不是!”夏雪平与我亲吻了三下之后,又笑着对我质问了一句,接着又对我说道,“不过我没想到,你和小赵居然还能一起去现场。你们俩都一起配合着救了蔡励晟了,怎么还能闹别扭喔?”


    “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呗。”我对夏雪平轻描淡写地说道。


    夏雪平低头想了想,眉头渐渐皱起,笑容缓缓收敛,表情又开始变得稍稍凝重了起来:“今天去红山广场,你有见到昨天杀掉吉川利政的那个人了吗?”


    看着夏雪平,我不免轻叹了一口气,在这件事上,即时我不想伤害她,但我也并不想瞒着她:“看到了,而且虽说隔了十几层楼高的距离,但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舅舅夏雪原。而且,他还冲我开枪了。”


    “什么?”夏雪平立刻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没管住自己的音量,接着她皱着眉头平复着心绪,之后她又咬了咬牙对我小声问道:“他怎么还敢对你开枪!”


    “但他应该并不是真的想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夏雪平,你别心急。”我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地说道,“我观察了,他的枪法其实很准,但他朝我打来的子弹,都是故意朝我身边打的,这么做的目的,要么是像小时候他每次撩逗我一样,表示自己回来了,要么就是在给我警告,因为当时我正好挡在蔡励晟的前面,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是至于他为什么要杀蔡励晟,我就不知道了。”


    夏雪平听到了这些事情之后,也不由得恨恨地叹了口气,她闭上眼睛,然后说道:“其实,我跟着情报调查局别动队赶过去的时候,也彻底确定了他其实没死的事情......”


    “怎么讲?”


    “实际上我昨天下午就给小邱打电话了。小邱昨天没在局里对吧?他是去了医科大学开研讨会去了,等他开完了会,我就让他帮我查了一下 十年前这个案子的事情。昨天一晚上,他都在帮我调阅档案,之后他发现......唉......”夏雪平缓缓睁开眼睛,又叹了口气,“ 十年前的那个案子,确实是被动过手脚的——我最开始报案之后,最初赶过去的鉴识官,在案件初次报告上的签名,跟他平时的前面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个报告很有可能被人篡改过?”我问道。


    夏雪平眨了眨眼:“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那名鉴识官在递交报告之后的第五天,突然出了车祸丧命。其实遇到这种情况,依照他们鉴定课的正常程序,如果主鉴识官和第一现场鉴识官出了意外,是要对被害人或案件进行重新验尸、重新到现场搜集证据、并与第一手资料数据进行核对的,但是当时却并没这么做。邱康健当初因为另一个大案,被省厅借调给k市出差了,因此并没有参与对你舅舅他们的尸检。”夏雪平又很自责地叹了口气,抬起右手猛地拢起自己的长发捂住额头,痛苦地摇了摇头,为了提放着病房里其他人听见,又只能压抑着嗓音哽咽地说道:“这件事情也怨我......我当时,看到我那样的景象,又想起你的外公......啊......我就没怀疑过那个报告是有问题的!夏家一大家子人都遭了难......我想你舅舅他虽然活了下来,但......他肯定是受了不少苦......他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别哭了,夏雪平,你别这么想......”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但顺着她的自责,我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他刺杀蔡励晟,应该不是个人行为,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按照夏雪平感性的设想,夏雪原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身上背负血海深仇,但以我对他和舅妈、外婆,以及很早就遇害的外公的了解,他们几乎从不跟任何政界人物有什么密切来往;而 十年前,还没当上副省长的蔡励晟除了在省行政议会里面比较活跃 之外,也就是经常混迹在金融业而已,他跟舅舅夏雪原之间应该没有交集,所以应该不存在什么仇恨——何况蔡励晟虽然也看到了扛着狙击枪的舅舅,但他似乎根本不认识眼前十几层楼上的这个刺客是谁。


    其次......


    “不对,我可能想错了......”夏雪平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直勾勾地盯着我,与我心有灵犀一般地对我说出了进一步的假设,“你外婆、舅妈,和那个孩子他们都死了,而你舅舅为什么会有一个替死的?而且,为什么在当年的局里,从鉴定课到重案一组再到省厅档案室的人都没有人质疑那份案件报告?是不是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跟那个‘天网’混在一起了?秋岩,你说会不会是这样?你说会不会......”


    “夏雪平,夏雪平!你冷静点!”看着急火攻心又情绪低落到谷底的夏雪平,此刻因为夏雪原的事情明显有些失了心智,我连忙再次把她紧紧搂进自己的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我可能想的比较幼稚,但你听我说好么?”


    “呼......你说吧。”夏雪平啜泣了一声,躺在我的怀里对我应道。


    “现在不管怎么说,至少舅舅出现了,不再躲着你和我。他出现了以后,至少没对我们俩做出什么......至少说没做成什么伤害你我的事情,对吧?而且即便舅舅加入了‘天网’,即便他现在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他和你我还是有血缘的,他还是个 夏夏家人。他现在这么明晃晃地出来招摇,说不定就是想告诉咱们俩,他还没死,而且他选择现在再次‘ 复活’,那就说明他有自己的想法或者计划,而且,说不定他还想见我们——很有可能,他会主动找上我们。你说是不是。”


    夏雪平睁大了眼睛想了想,然后搂紧了我的腰,在我的怀里点了点头。


    “对啊,那到时候,我们再问问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了吉川并去刺杀蔡励晟,而且再问问他现在的想法或者计划呗?到时候根据情况再看,我们俩是他仅剩下的亲人,我们可以劝说他迷途知返,让他不再去做那些危险的、恐怖的事情,或者,甚至还可以让他帮我们的忙,也不是不可能喔,你说是不是?”


    其实对于我自己的这些话,我自己都没多大把握。 十年的时间,遇到灭门惨案那种遭遇,身在“天网”那种可怕但又神秘的组织里,在黑暗中一直藏着,这些因素能把 一个人改变成什么样子,我真的不知道。只不过,像我刚才这么说,是能让夏雪平心里好受一些的最好说辞,而我除了这样哄她 之外,又什么都做不到。


    夏雪平听了我这些话之后,在我的肩头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把我搂得更紧,然后用自己的额头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闭着眼睛依偎着我的身体。


    我沉思片刻,对于这个话题,我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面对这样一个 十年里都用诈死隐藏自己踪迹、 十年之后突然蹦出来却成了一个杀手刺客的舅舅,我其实也很不知所措。可是我跟夏雪平两个人的日子、我们俩各自的工作生活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总不能因为这样的一个舅舅,便整日涔涔潸潸。我想了想,又找了一个话辙:“呵呵,听刚才在蓝党特勤处蔡励晟说的意思,外公之前还写过小说喔?”


    “嗯。”夏雪平吸了吸鼻子,然后对我说道,“这件事我也是在你外公走后两年才知道的。那应该是他用业余时间写的,他生前我和你舅舅都不知道这件事,只有你外婆清楚。很可惜,你外公的手稿你也不会看到了,你外婆在你外公下葬的时候,把那本书的手稿跟着一起放到了墓室里面。”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本书现在还有卖的吗?”


    “早就不让卖了。两党和解之后,首都的过渡联合政府把这本书就给禁了,别的国家似乎也没有卖的地方,但你在网上应该还能查到相关资料——书名叫《沉重的促织》,一共五部。但其实只有前两部是你外公以‘燕山怪客’为笔名写的,剩下的那些续写的两个作者的笔名分别叫‘ 后会x无期’和‘ 竹影随行’,但很明显,不是你外公的手笔。故事是个 穿越小说,主人公 穿越到了平行世界的未来,在那个世界,国家依旧是红党执政,国家在很多事情上还不是像今天这样开放 自由;但是在红党一党独自努力之下,国家从经济到军事、再到主流文化方面,在国际上的地位都远超过咱们所在的现实世界。虽然没有这样的开放、 自由,但实际上,平行世界里的那个国家却对很多事情更加包容、人与人之间也相对的更加和谐;反倒是在书中的那个世界里,某一些标榜着 自由、开放的地方,却在承受着暴力、仇恨,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他们更容不下与自己观念背道而驰的群族。”


    “呵呵,这听起来,反而更像咱们所处在的现实里。”我对夏雪平说道,“也难怪,这样的书必然会被国体变革之后所查禁。”


    夏雪平抬起了头,看着我说道:“就是在你外公去世之后,这本书才开始越来越火。后来有人见原著作者不再更新,才有了续写,那两个作者,每个人的写作风格都 不同,但各有各的特色,于是也使得你外公的那两部原著更加出名,并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喜欢。但是最后,这部书到底是遭到了蓝党和当时还没组成‘地方党团联盟’的全国上下四百多个党派集体舆论围剿;迫于这样的压力,联合政府不得不把这本书彻底封杀,并且追查所有的作者——而当他们发现最初的两本原著作者,居然是你外公之后,这件事便没人再提了。呵呵,今天蔡励晟说他很喜欢这本书,我看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他很崇拜你外公那个人而已。”


    我点了点头,又对夏雪平问道:“蔡励晟之前跟外公、跟你也都见过?”


    “见过。只不过十九、二 十年前,蔡励晟还是个同时在经商的市级议员而已。当年两党刚刚和解没多久,红党经历了不少党员流失,蓝党和地方党团刚刚建立,他们这些人为了 仕途,到处瞎寻了不少门路。像你外公这样身为不受到党政影响的独立公务机关、又是一方权威泰斗的人,没少被他们那样现在身在高位的人滋扰......哦,除了现在的那个省长杨君实以外,他还真没来过家里。”


    我抚摸了一下夏雪平的秀发,见他她总算重新打起精神,吐槽着那些政治家,我便忍不住笑着看着她:“嘿嘿。那所以,你就一直很讨厌那帮从政的人。”


    “对啊,”夏雪平也伸出手,摸了摸我的手背,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时候我也就像你这么大,但那么老早,却看过了那些芸芸众生的丑态百出。看得久了,自然对他们也就烦了。”


    “那刚才你还得继续带人跟他谈话,也真是够折磨你的。”我看着她眼眸低垂着又噘着嘴巴,想起那些政客,脸上便不由自主地露出厌恶的表情,我心里便觉得她又可爱又好笑。


    她看了看我,又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我面前:“喏,这个是给你的。”


    我看了看这张银行卡,又看着夏雪平,我大致知道了这可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装着傻、逗着哏地对夏雪平问道:“你给我这个干嘛呀?嘿嘿,你是要保养我么?”


    “你少来......正经点!”夏雪平对我说道,“这是蔡励晟让他那个秘书拿出来的,貌似里面有二十万。说这既是赔礼道歉,又是表示感谢。”


    “呵呵,才二十万。”我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这张卡,而且心里面蔡励晟那高大伟岸的副省长形象也在继续打折,“他的一条命、外加我遭的一顿打,到头来就值这二十万么?”


    “呵呵,你还嫌少?我都没想要。你我挣的工资够衣食住行的,这次的医药费也都是情报局专案组出钱。用得着他们那帮政客党棍拿钱么?”夏雪平对我说道。


    “我一猜你就不能要。但你最后怎么还是拿了?为了我着想?”


    夏雪平摇了摇头:“唉......后来那个翟秘书把电话打到了徐远的手机上。这张卡是徐远让我拿的。徐远还跟我说,只要不是疾病和厄灾,别人给什么,就让我收什么。”


    “靠......这老狐狸的作风可真的是......”我拿起了那张卡,端详半天,最后那是递到了夏雪平面前,“要不你拿着?我是真没什么特殊需要花钱的地方,这么多钱我可觉得烫手。”


    “还是你收着吧。”夏雪平对我说道,“我没什么时间,劲峰也不在家,家里的柴米油盐、煤气水电都得你操心。需要的话就花这个上面的钱吧。”


    “那好吧。”我把这张银行卡放进了自己的钱夹。停顿片刻之后,我又继续对她问道:“那你后来从他们那边问到了什么了吗?”


    “没有。”夏雪平抬眼看了看我,无奈地说道:“他们那些人,素质教养都不行,但是纪律却极其严苛,相互之间的配合与压迫,以及群体观念,是比张霁隆、车炫重的手下那帮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估计他们应该在趁着我们把你和小赵送上急救车的时候,就迅速统一了口径。等我再带人回去问话的时候,那些参与在现场保护蔡励晟的人,以及蔡励晟身边的那个秘书,他们全都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